魏永征的博客

在中国传媒大学2019十大传媒法事件评论会演讲

本案案情并不复杂：原告望京SOHO是一家房地产公司，被告神棍科技公司开设了一个名叫“神棍局”的专讲风水的公众号，这家公号发表文章说望京位于某地的房产风水不好，有煞气，会遭遇滑铁卢，等等。望京起诉神棍侵害名誉权，北京朝阳法院判决侵权成立，神棍赔偿望京因此蒙受的经济损失20万元。我们知道，看风水本来就是骗人的鬼话，神棍局公开散布毫无根据的言论无端攻击望京公司，构成侵权，案情本身不会有什么争议。

可以讨论的是法院判决，判词对于被告行为违法的论证：说被告言辞并没有提供事实依据，有的用语有贬损性，所以具有侮辱、诽谤的违法性。

我以为这样说是不够的。

看风水的言辞怎么可能有事实依据呢？所谓看风水，就是将特定地点的地形、朝向、光照、水流等等同特定人的命运兴衰联系起来，预测他和他的家族的未来，这当然毫无科学根据。判决回避了看风水这种迷信、反科学性质。爱科学载于我国宪法。社会公认看风水是一种迷信行为。从上世纪到本世纪，中宣部、新闻出版署、广电总局多个文件都有禁止宣扬看风水的规定。如1989年新闻出版署《关于部分应取缔出版物认定标准的暂行规定》：“宣扬封建迷信”的出版物，第一条就是“以看相、算命、看风水、占卜为主要内容的”。 1999年中宣部和新闻出版署发布《关于不得出版宣扬愚昧迷信和伪科学内容出版物的通知》，也规定“不得出版借研究民俗、传统文化之名，宣扬看相、算命、占卜、看风水等愚昧迷信、伪科学的出版物”。2009年 广电总局《关于加强互联网视听节目内容管理的通知》规定视听节目要加以删除的，也有“宣扬看相、算命、看风水、占卜、驱鬼治病等封建迷信活动”。就在本案宣判前三个月即2019年1月，这个所谓知名风水自媒体“神棍局”就已经被永久封号。事实表明，宣扬看风水本身就是应该受到处理的违法行为。

说别人风水不好，具有贬损性，会遭到起诉，构成侵害名誉权。那么说别人风水好，会交好运，当然不会遭到侵权起诉，难道就合法吗？不，同样是违法行为。比如宣扬什么地方房产风水好，住户可以发财致富，房产商自然不会起诉侵害名誉权，但这种行为属于虚假宣传，同样可能受到惩处。

这家神棍科技公司利用两家所谓风水自媒体大肆宣扬看风水牟利、融资，可能还会涉嫌诈骗、非法经营等问题，这当然不属于民事案件审理范围，但法院可以向公司所在地珠海市工商管理部门出具司法建议书，请他们进行调查处理。

我们注意到，近年来看风水、算命之类迷信活动，沉渣泛起，有所滋长，相信这种迷信事项的人还不少，甚至还有名人，严重污染了我们的网络空间。行政部门、司法部门理应注意此类动向，及时进行有效清理。